9.从前
景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,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老者,祠堂,一炷香。
烟袅袅而上,孟之仪只听见老者念了一个咒语:“一叶光,一叶尘,光尘相现,光尘相隐,立新日月,落叶回枝,日月乎不改其妙。”一炷香燃尽,孟之仪就睡去,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,他听到老者说:“光怪陆离,蒋竹以梦相托。望景生渊,你是系结者,因果也必定要你来解决。你的新生,叫孟景。”
引魂幡,纸钱,灵堂,两个少年。
外面的人声模糊,景无法听清,只感受到身体跪在蒲团上,似乎已经跪很久了,膝盖传来微微的痛感。耳旁传来清冽的少年音,景随着这具身体转头看向旁边一同和他跪着的少年。朗目疏眉,好一位俊朗少年郎。
但此刻这少年却面露忧色。“之仪,来左相府吧。父亲会对外声称你是他的养子,你还是孟家人。你现在……一个人是没有办法与上面对抗的。”凉华停顿着,他知道,眼前这个只有八岁的男孩,身上担着他想象不到的责任。父亲受冤被贬,而后被病去,母亲也跟着去了。现在事情不明朗,孟父的病也怕有隐情。但他和父亲想的不一样,哪怕只有八岁,孟之仪也是有尊严的。明晃晃的给予,伤人。
景读不到凉华的心,只能感受到,此刻自己的身体,心很痛,很痛,在害怕,在犹豫。
场景变得很混乱、模糊,只听得到此起彼伏的叫喊声。
一片混沌。
景什么也看不到。
“孟之仪!我恨你!”
“之仪!不是你的错!”
“不要忤逆皇上!凉家气数已尽。你安心做你的大将军吧……凉家……不怪你,是皇上太狠心,是天下没有正理,是苍天不开眼。凉家……之仪,你再为凉家做最后一件事,别作乱,否则,凉家恐怕永世也无法洗净这冤屈了。”
血,刀光,长缨枪。
景眼前又浮现出一些画面,转瞬即逝。
长缨枪的穗头在哪?
公主手上。
公主在哪?
崖底。
景脑海中无意识地问了几个问题,似乎有另一个意识在回答他。
你是谁?
我是你。
问到这时脑内又一片混沌,似乎有什么开始撬动。景听到有人叫他。
“景,快醒醒。”
景缓缓睁开眼睛,明亮的灯光使他的眼睛刺痛地睁不开眼。模糊之中看到了杨立,有什么一闪而过,第一时间说出口的便是:
“凉华?”
杨立皱了皱眉头,问道:“你是谁?”
景重重地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在此睁开眼时,眼中便不再是景的清澈,而是装载着复杂的悲凉。语气没有很大的起伏,景回答道:“我是孟景,新生的孟之仪。”
“呵。”蒋竹冷笑。景偏过头去看她,脑子像是被敲击,混沌袭来。他还没有完全想起来从前的事。
书房,水墨画。
“阿仪,你画画真好看啊。你是真的见过那么多漂亮的风景,还是只听人描述的啊?”蒋竹双手撑脸,一脸欣赏地看向孟之仪。
“见过的。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。”孟之仪勾完最后一笔,挪袖,把笔往笔洗里刷了一下,将笔挂回笔架。
“可是,我没去过很多地方诶,有机会,阿仪一定要带我出去见见!不过现在,我就只能看着你的画开开眼咯。”蒋竹抿抿嘴。孟之仪浅笑,擦了擦手,抬手捏捏蒋竹鼓起的脸。
“好好,都听你的。”
车尘马嘶前,将相王侯一般贵。
“你真的要杀我!”蒋竹看着眼前对着自己的长缨枪,又看向孟之仪,一脸的不可置信,感到荒唐至极。
枪头没入蒋竹的胸口,一向怕疼的六公主竟没有叫出声,只是蹙着眉,落下两行泪。而面前的孟之仪,却没有变化任何神色。“你不死在我的手上,也只会死在你父皇那里。蒋竹,没有人爱你。你母后救不了你,你的哥哥救不了你,你的父皇也只把你当作推倒凉家的棋子!”
周围还在打斗,马鸣与嘶吼交织,这边的对峙就像一片净土,死一般沉寂。枪头是淬了浅毒的,见蒋竹晕去,孟之仪马上收回长缨枪,怜惜地把蒋竹往一边的灌木丛里安置。谁知,蒋竹没有完全丧失意识,她强撑着,愤怒着,趁孟之仪不注意挣脱了他的怀抱。这是山路,旁边就是陡崖。她挣扎间不注意带下了长缨枪的穗头。孟之仪还在茫然中。
对,她跳下去了。什么也没说。
“竹儿!!”
“竹儿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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